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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长文伤寒论条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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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条、条讲解

曾俊辉

讲述、整理

年11月19日讲于“川派伤寒”

12月整理成文

年7月挂网

  上次我们讲了条,讲了这一条为什么是一个急证、怎么叫“肝乘脾”、什么叫“纵”、为什么要刺期门,这次我们主要讲条。

  要理解条,就要对条有一个补充,补充条”腹满“这个症状的相关问题。  就是说条“伤寒,腹满谵语”这个“腹满”不是全腹满,或者说可能是全腹满,但是这种满闷、结聚一定有一个重点,在于哪里呢?留一个疑问、卖一个关子,大家随着这条线逐渐深入;这也是理解条、条的一个关键。

  再捋一下思路:首先我们补充条“腹满”的问题;理解了条的“腹满”就能够理解条“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其腹必满”的这个“腹满”;理解了这两个“腹满”,就进一步能够理解深化刺期门穴的问题;而要捋清头绪,理解这两个“腹满”,就要理解刺期门的问题,首先就要把《伤寒论》刺法相关内容联系起来看。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思路,一层一层来剥。

  首先我们来看“刺期门”的相关条文。

《伤寒论·平脉法》第41条原文:“少阴脉不至,肾气微,少精血,奔气促迫,上入胸膈,宗气反聚,血结心下,阳气退下,热归阴股,与阴相动,令身不仁,此为尸厥。当刺期门、巨阙(宗气者,三焦归气也,有名无形,气之神使也。下荣玉茎,故宗筋聚缩之也)。”

  从秩序来看,这一条是《伤寒论》第一次提到“刺期门”,治疗的是“尸厥”证。秦越人治虢太子尸厥我感觉跟这个差不多,因为它描述很相近。首先描述、分析了症状的病理,然后提出了治法“刺期门、巨阙”。“刺期门、巨阙”是什么意思?就是调心、调肝、醒神开窍、解开血分的结窒。大家思考一下,从我们中医内科医生的角度,这里可不可以用汤剂?当然可以,(傅老用过)沉香加冰片灌嘛,醒神回厥了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么这里用针法也很有道理,一个是针法来得快、简便易行,处理这种急证正好;另一个就是,通过点触针的穴位,告诉了你这个疾病的关键点,相当于从反方向确立了病机,引领我们更深入准确去认识这个疾病,这是只告诉你一个急救的汤方达不到的。虽然如此,但是无论针、汤,大原则是一致的,就是在这种升降将息、出入或止的闭郁重证、急证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要知道“通”是第一要务,至于怎么去通,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这才是只眼别具、大将风度。

  这一条,从六经分证来说是可以归入厥阴病的,厥嘛,没有问题。另外我们可以看出,刺期门与血分的关系、与心、肝的关系。这一条简单提一下。

  下面一条。

《伤寒论》第条原文:“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兪、肝兪,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

  这里就跟我们的、条的“腹满”有关系了。这种“时如结胸,心下痞硬”,就不像是像真正结胸那种痞满硬结得厉害,而且结聚的重点在心下。“当刺大椎第一间、肺兪、肝兪,慎不可发汗”,首先是用刺法去解外,而且嘱咐你了,“慎不可发汗”,如果用当时一般的发汗法,或者说,用仲景惯用的汗法,那么会怎么样呢?“发汗则谵语,脉弦”。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理解到,这个外感疾病不是一般寒性的外感疾病;这个外感疾病不仅仅偏于温病,而且还有热邪壅盛,容易迫入血分的趋势。所以仲景也感觉到,如果用他一般的处理外感疾病的方法去处理,就会觉得棘手、难办、不合适,所以才提出了刺法。这是理解这一条的基本点。

  刺大椎第一间、肺兪,大家可以理解,目的是去“解外”,那为什么要刺肝兪呢?因为从病机层面来看,这个热邪已经有内迫入营入血的这种入里的显著趋势,必须从营、血的层面去处理,所以刺肝兪。兪穴解外、主外。从症状上看,这个时候有“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这个症状可能是初起,可能痞结的结聚状态并不重,还有能够向外透解、透散的可能性。大家都知道,外邪引起的疾病、邪从外来,那么最好的解邪途径、对正气损伤最小的解邪途径,很多时候都是透解、发散,而不是来不来就先泻内。所以用刺肝兪这个兪穴去透解(跟后边条文相比较就明白,先刺肝兪,而不是来不来就刺期门)。

  所以这个局面就是一个表里同病的局面,如何应对?既要考虑到外证的寒热属性,又要考虑结聚、阻滞的问题。这个时候如果只考虑解表,不考虑阻滞,那么由于阻滞的存在,正气发动起来,很可能达表不畅,解表就不会顺利。表解不了不说,体内不能顺畅流动的阳气还会更加壅盛。另一方面,阻滞、痞结也可能因为正气的攻冲而结聚更甚。如果只考虑里证,只去解开“时如结胸,心下痞硬”的结滞,那么在表的邪气又可能因泻邪、攻邪而内陷。所以仲景这里用的是表里双解,刺大椎、肺兪去解表,同时又刺肝兪,去透解、宣散。

  那么这样一个证,如果用了辛温发汗的方法之后,很可能就会出现谵语。这个谵语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刚才分析的,正气发动起来,不能顺畅达表祛邪,而是更多地壅塞于体内,热扰心神就谵语;另一方面,表邪内入与邪相结、与血相结,血瘀也可以产生的谵语。所以这个谵语的产生有双重机制。这是偏于营血分的热证。怎么办?刺期门,泄邪。

  所以说这个证变化了之后,刺期门就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从整体层面来看,这个热邪、外邪,再加上辛温发汗,体内的阳气被鼓荡起来,四处奔迫,病不能解,反而势头更盛,更入里,“发汗则谵语脉弦”,不仅出现了热与血结扰乱神志的障碍(“谵语”),而且体内气机因阳气过度壅盛而逆乱(“脉弦”),所以这个时候要刺募穴去治内、要去泄肝、泄营血分的过盛的、壅滞的阳气、邪气。

  另一个,从局部症状层面来看,这个时候的“心下痞硬”、“时如结胸”这个问题可能就更加突出,更加定型,更加偏“实”证了。刺期门的意思,也就在于泄这个局部的邪,去解决这个局部的问题。而这两方面不是矛盾的,而是有机统一的;而且是这个局面下充分分析病理、精准处理病机的最好选择。

  说个题外话,这个是不是也能够在刺法这个层面让大家体会到温病治疗原则里面的“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直须凉血散血”这些大纲大法的理论源头?深味之!

  大家有经验了就知道,这种证,病人一来、一坐下、一诊脉、一望,便知道不是“伤寒”证,处理起来就需要变通,我给大家提到这里,见到了一定要认得出来!在之前的“川派伤寒”交流中我也给大家展示过我处理的病例示范,在成都地区确实也见得到热性的外感疾病,虽然少,但是大家要有心,不能错。

  回到条文,“五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从这个“五日”也可以看出两点。仲景是在等、在犹豫。

  第一就是等。等什么?观察疾病的发展,等待疾病的成型。首先就是观察,看看有没有自解的趋势;如果没有,僵持住了,那么我们还得要处理,“刺期门”。

  等待疾病成型是什么意思?因为热邪入里与血相结很可能会是一个进行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全身邪气都逐渐被内收、限制到心下,虽然局部症状上痞结可能加重,但是全身的热象,那些浮散的热都会被正气集中到这个心下。等这些邪气被归拢得差不多了,再去破解,去泻,那么一泻即可解,一战而功成,整个证就完全解开了。

  如果泻得过早,正气还没有把邪气完全聚拢在心下,那么很可能你刺期门把心下的痞结解开了,但是浮散的邪气又要考虑怎么去处理,治疗上就稍显被动。这也是我一直谈的一个问题:病机的关键节点、病机的成熟程度与我们治疗方法选择的关系。有时候我们选择的处理,并不是为了在病机没有在关键节点成熟的时候就把它打破,而是把病机催熟。果子熟了我们才好吃。病机成熟度高,我们一战而解大证的机率就大。这个也是我研究《伤寒论》的一个视角,有机会可以专题跟大家再谈谈。

  这里的谵语,仲景就没有用承气汤去下,因为不是经典的承气证。当然,如果承气系列经过适当改造是可以变用来治这个证的。但如果直接用经典的承气汤去下,那么首先就是药过病所,证与治就是脱节的,解决不了痞结的问题、解决不了热与血结的问题;再一个就是浮散的热邪就很容易坠入血分、或坠入中下焦,邪气内陷,引起类似于便脓血的、下利的问题,或者成为一个类似于麻*升麻汤证的这种复杂病机类型的问题。总之就是把如果简单用下法,不仅病不解,而且容易把闭郁引向深入。

  第二个,是犹豫。从这个“五日”、“慎不可发汗”,我们也能够体会出,仲景处理起这种问题确实还是有些棘手的、还是有一些犯难的。后世温病学就在这些地方发展就了,不仅仅说明了病理,把各个层次的病理变化加以归类、分析、演算,而且对于每一个病理层次、病理阶段都提出了更多有效的治法、方剂,这就是医学的发展。甚至中早期的伤寒学研究也注意到这种类似病机、病位的问题,提出来桂枝红花汤,就是桂枝、红花、桃仁、蛤粉,温通血脉、散结解邪,去治疗寒性的“血结胸”。所谓“血结胸”,顾名思义,就是症状上类比于结胸证,但是病机上偏重在血分。所以说,类比于这种寒性的血结胸,我们这里可不可以把我们这个证称为热性的血结胸?当然可以。

  而且这种寒性的血结胸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用刺期门来解;这种热性的血结胸如果热性不显著,那么也可以考虑用桂枝红花汤稍加凉药来解。为什么?因为寒热偏重只证的第二或者第三属性,证的第一属性、关键属性是虚实,所以实证以通为主大方向就不会错。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施用策,这里讲共性,也是为了破除大家某些思维障碍。

  下面的条文也跟这种“血结胸”有关系,也就是热入血室证。

  

《伤寒论》第条原文:“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热入血室,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

  这个是《伤寒论》里面比较重要的与血分相关的条文。一般认为《伤寒论》治疗气分多一些,实际上全面来看仲景调整血分的条文也不少,各种手法都有。一般认为,“血结胸”大概就是从这个“妇人伤寒”经水适来、经水适断这几条推导出来的,但是我的观点,“血结胸”这个概念在《伤寒论》里面,范围更大,涉及的条文更多,带给我们的指导性也不限于伤寒与月经、阳明血分、与少阳的关系的关系,而是涉及了整个认识外感疾病与血分的相关关系。

  “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这个并不是病解了,而是邪气内归、邪气内入、内传之后,结于“血室”,出现什么症状呢?“胸胁下满,如结胸状”,邪气就结在了这里;另外就是血分的不通畅容易引起心神的不宁,或者神志的障碍,比如这里邪气结在胸胁下了,阻碍血分流畅了,那么就容易出现“谵语”;大家注意,这种谵语可以是带有“热性”的,声高气粗、叫骂不宁之类的,但这个证本身热并不盛,内传的结果是“结”为主,也就是浮散的热是逐渐内收、结聚于血分、胁下的;热可能有,但不是主要问题。所以这个“谵语”也与典型的阳明病的“谵语”不通,它更是一种偏“阴性”的、类似于既“躁郁”的感觉,大家要注意。

  “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热入血室,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这里又给我们提到了刺期门治疗的这种痞满,至少来说,位置跟胸胁下密切相关。

  这里我们也可以联系到前面,条、条的腹满,我给大家讲,就很可能不是全腹满,或者说至少这种全腹满的中心、重点在于胸胁下满。怎么处理呢?“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解开邪与血之结;期门穴,跟“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这个位置也是接近的,所以叫“随其实而取之”——我们白话翻译下,哪个地方“实”,那个地方就胀满、闷、痛,拒按,那个地方就有邪气,那个地方就不通,那我们就刺那个地方、宣散、泻邪。在这个条文我们也再一次看到,要刺期门穴去解开的这个痞满、闷、邪结的位置在哪里,偏重在卫气营血的哪一个层次。

《伤寒论》第条:“太阳少阳并病,心下硬,颈项强而眩者,当刺大椎、肺兪、肝兪,慎勿下之。”

  这一条就跟我们刚才讲的第条类似。这个眩大家注意,标准的就是内热、阳气内郁的一种表现,病机就是胆火上炎。太阳证都差不多,心下痞结程度也差不多,胆火上炎的程度也差不多。这一条就强调“慎勿下之”。其理由,一个就是这个证还有外解的机会;另一个就是标准的下法不适合用来解开这种痞结,容易“药过病所”、“断成两截”:第三个,我们从反面来认识,就是这种类似的局面可能仲景或者同时代的医家以前用下法处理过,效果并不好,甚至产生了“坏证”、“断成两截”的局面。所以这里强调“慎勿下之”。

《伤寒论》第条:“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泄之。濈然汗出而愈。”

  阳明病的热入血室刺期门。这一条是热邪迫入阳明血分,通过刺期门来透解,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伤寒论》很重要的一个扩展方向。“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这个内壅于阳明的热邪,如果用下法去解这种热,不仅不会邪去正安,反而可能会让热邪内陷入血分更深入,从下鲜血变为下脓血,有可能从“快利”变成“滞下”,正邪互结,久久不解,前面讲了。

  “但头汗出”,这个是因为热邪内聚于中,透发不畅,阳气宣散不利,蒸动津液而成。《伤寒论》多次提到了“但头汗出”,有人问怎么理解这个症状?从具体因素来看,阳虚、阳郁、阴虚、湿邪、结胸等等,因虚因实都可以引起,但原理都是上述的原因引起了阳气、津液不能正常布散,聚集在中焦、胸中,蒸动变显于头部。

  这里再扩展讲一个问题,一般认为,症状都有双重性,即是正邪斗争的时候邪气的表现,又是正气祛邪的出路;这个一般来讲是正确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论,说所有的症状都是这样。

  为什么呢?我们读《伤寒论》就要注意到,有些症状仲景讲“自”,比如“自下利”、“自汗出”、“小便自利”等等,这种症状可以理解为不仅是正邪斗争邪气的表现,更是正气祛邪外出的途径,也就是说,这些症状带有自愈、向愈的可能性、方向性,那么因势利导、顺势而为,邪气就从这些途径被祛除掉了;也就是说这个证、整个局面,通过“自汗出”、“自下利”是能够解的,不管是寒证、热证、虚证、实证。因为,比如说,下利,它不仅能够排除热邪,也能够排除寒邪,可以排除实寒,也能够排除虚寒(三阴病的一些下利就有通过下利排除寒湿从而使邪气得到祛除、正气得到恢复的可能性),通过这种物质的主动丢失,去换来寒热、阴阳偏颇的再次平衡是完全可以的。

  但有些症状就很难说是具有双重性。比如就是个“下利”,就不一定具有邪气祛除通道的这种可能性;再比如这里的“但头汗出”,它是正邪斗争,邪气被以这种方式体现出来,但很难说通过但头汗出这个病就得到缓解、好转甚至解除。换句话说,这个症状就是邪气的表现,可能达不到邪气解除通道的那个层次。所以这个症状与正气、邪气、正邪斗争、邪气出路的各个层次的关系我们不能光是笼统地去认识,应该一层一层去剥、去透开。这一层理自古以来伤寒学界、基础理论学界研究得不多,大家有兴趣可以注意去开拓、去认识。

  “刺期门”就是通过刺期门来透热。那么这个证,有没有邪结于心下?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刺期门,在这里是透泻血分邪热。“随其实而泄之”,意思就说以刺期门为要、为主,如果有其他兼夹、附带的问题,可以配合其它穴位,处理其他兼夹、附带的问题。

  好,条文就引用这几条。我们再来回顾一下思路:要理解条的“腹满谵语”跟条的“其腹必满”就要去理解刺期门去解决的腹满是什么样的腹满,所以我们就需要把《伤寒论》刺法、刺期门这些条文连贯起来看。得出的结论就是:它可能不是全腹满,也可能是在全腹满的基础上有一个重点,很有可能就是心下满,说白了,就是偏于期门穴附近痞满,很有可能在症状表现上类似于结胸。虽然在结聚的程度上,没有结胸结聚那么厉害。但更要进一步认识到,结胸是偏于气分,而刺期门所解的痞满偏于血分。这也让我们理解到“肝乘脾”、“肝乘肺”的这个“肝”落脚于何处?就落脚于偏重在内的气机不通,偏重在血分的阻滞。

  理解了以上的内容,那么就再汇过来看条。

  《伤寒论》原文第条:“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者,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这是怎么样一个局面呢?大家跟我一起来推敲条文。

  第一,伤寒。第二,发热、啬啬恶寒。第三,大渴欲饮水。大家注意,欲饮,就隐含了“不能饮”的意思在内。也就是说,渴倒是很渴,想喝水,但是喝不下去,吞下去了难受。嘴唇干、口腔干、咽喉干,想喝水,就是喝不下去,喝下去了就不舒服。第四,其腹必满。这个“必”,你可以理解为推测之词;但我认为更是一个加重,一种强调的语气;也就是说,在这种局面下有腹满,那么这个腹满要么很甚,要么这个腹满就是我们要重点关心、重点处理的病机关键点。这样去理解就比只是一般性地作为一种推测之词、一种意必之词要更深入。

  “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这里必须注意,也就是说,这个大渴欲饮水(而不能饮)、腹满很甚的病人、还在恶寒发热的病人,他的汗是出不来的、他是小便不利的。如果这个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腹满的病人能够得到(畅)汗出,这是一条出路,或者能够小便(畅)利,这是第二条出路,那么这个病的转归就比较好,就“其病欲解”,这个证就能以汗出与小便利为契机,得到向愈的转归。

  大家思考一下,这个是一个什么局面?伤寒,就是外邪闭郁了正气,气的闭郁导致了全身大范围津液停滞为水饮,这个时候,表证并未完全解除。大家注意仲景用词:“发热”、“啬啬恶寒”,意思发热是一般性的发热,而恶寒相对于发热来说要更突出一些,这也提示我们,这个恶寒的病理不仅在于表证未解,更在于水饮广泛地内停,阳气不能外达,这个时候光用汗法去解表是不适合的,因为这是表里同病。

  发热恶寒还存在,同时也说明这个证还没有完全定型,还没有完全固定下来,水液还没有完全沉滞下来,还有一些转机存在,所以才接着说“自汗出、小便利者,其病欲解”,大家注意这个“自”冠在汗出与小便之前,就说明这两个症状可以解邪。这也就跟我们前面讲的症状的双重性联系起来了。

  当然,这里我讲的反过来看成汗不出、小便不利,也不是绝对的,大家临床实践上一定要灵活点,可以有一定汗出、有一定小便,但一定是不畅快的,或者说是不足以解邪的,那么我们要解开这个局面,就可以使其汗出、使其小便利,所以说,这也给我们提示了治疗的方向性、路径性问题。而具体手法上,或宣气、或化饮、或利水、甚至攻下,这些具体问题具体处理就可以了。仲景这里实际上是用一种特殊的语言、一种特殊的表述方式、利用特定的症状组合来阐述病机,这些症状本身是次要的(所以方症相对没有能够进入辩证论之的广阔天地,用傅老的话来说,方症相对就是“比到箍箍买鸭蛋”),而症状综合起来的指归、条文的综合分析理解(特别要能领会到言外之意),引导我们进入辨证论治的广阔天地才是重要的。

  

  “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肝,通过我们刚才的讲述,可以理解到了,是跟腹满、痞满结聚的位置相关。为什么联系到肺呢?大致是落脚于三点:第一,恶寒发热的(持续性)存在、未解。第二,肺与水液代谢的关系。第三,就是肝与肺的关系实际上反映的是人体内外气机的关系。

  另外呢,从肝乘脾、肝乘肺的这种名词术语使用来看,我们能体会到,中医的理论体系也是多种理论相互架构、融合起来的,但这种融合不是杂凑,有它内在的逻辑联系,这点要注意;另外就是,这种肝乘脾、肝乘肺的名词术语的使用,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理论规范化、名词术语规范化的尝试,比如什么叫横、什么叫纵、怎么叫顺、怎么叫逆,是中医学这个学科在那个时代通过五行理论探索性地去发展自己的尝试,虽然这种尝试从结果上来看不怎么成功。这个就涉及到比较深入的伤寒学术史、中医理论整个体系架构是由多个理论分支、多个理论体系共同发生发展、相互补充、相互矫正的,这个就是大课题,大家有兴趣可以深入去探索,我也是指个路。

  ok,今天先讲到这里,圆满结束。

年11月26日讲于“川派伤寒”

12月整理成文

年7月挂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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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录,顺带讲一讲读书方法)

  太阳病用了吐法之后,可能太阳病基本上解除了,但出现了内烦,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仲景没有讲,大家说一说呢。对,栀子豉汤可以用的,后世的一些清宣中焦的处方、组合都可以考虑用吧。其实就是和中,调整一下就好啦,怎么那么难回答呢。*连苏叶可不可以用呢?一宣一降。如果还有点胃脘痞满,葱白淡豆豉汤为什么不可以用呢?陈皮、炙甘草为什么不可以用呢?热不甚、烦不重的时候稍微用点生姜水,为什么不可以用呢?甚至喝一点山泉水、矿泉水、凉的白开水、酸浆水、冰啤酒行不行?

  大家读条文啊,不要“死”在句子上。“吐之内烦也”,这句话解释一下,后面就没有文字了,在你的心里、思维里就没有“回响”了吗?这种情况你遇到了,就不处理了吗?大家一定要循着条文给出的“情境”,去感受这个“情境”所提出的“要求”,往下去思考。

  “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在我看来是表证已解,恶寒发热的情况得以解除,但这个证的其他一些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比如说还存在鼻鸣干呕、还存在头项强痛,这个时候,出现了吐之内烦,你怎么处理呢?这个就是你读条文的时候需要去思考的问题呐。去咀嚼到这个地步,才尝得到条文的“汁水”、得到条文的“营养”;而不是只是把条文的文字解释出来。“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那你怎么知道是太阳病?“不欲近衣,此为吐之内烦也”,吐之内烦,是造成了一种什么样的病理状态?我们应该怎么样去理解、进而去处理这种病理状态?我们在《伤寒论》的框架之中怎么去考虑“吐之内烦”的这个问题?扩大一点范围,在伤寒学之外,中医学框架之内,我们可以考虑怎么处理?跳出中医学用药的这个范围,我们回到生活中,用生活中的种种种种怎么去处理、调整?大家思路要开阔。怎么开阔?掌握了原理,思维就开阔。

  不要光读条文的文字,要进入条文给你创造出来的情境。读条文要有回答的意识、应答意识。就像有人问我,我看病的内境是怎么样的(附文:诗境浅说——中医学与窗帘、袜子、小狗、水果档、菜市场、茶餐厅、补习社……),我就讲跟对对联、跟写诗、作文章是一样的,就是描摹那种情境,就是用中医学的思维去给予相应的“对策”、“响应”。当然这里就有高下哦,首先是工整,字对字、词对词,什么云对雾、雨对风、大雾对长空等等;再进一步就有主题思想、个性,就能够“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这一条就给大家扩展一下怎么去读条文。读经典,就是要进入它的情境,进入它的氛围、内部、思维路线上去,要去体会、有内在的应答意识,要有一种回答的感应,这个条文就有滋味、就能深入、就不会读了就过了,它还是它,你还是你。就像你真正地唱一首歌、读一首诗、看新闻联播、甚至广告,真正能让你感动的,就要用心去体会,它的字词的甄选、结构的铺陈、词曲的映贺、创作的背景等等一切所带给你的心理感受(甚至是生理感受),都是一种回答性。去回答它、去响应它,这样你就能够进入它、理解它。

*****

  关于这个“刺期门”,其实还有一些“路数”。刺期门去调整血分病、调心、调肝,这是仲景比较“隐晦”的一个路线,或者说是伤寒学术史里面讲得比较少的。从刺期门,我们可以联系到几个方面,一个是“热入血室”,包括了妇人热入血室、阳明热入血室,其实都是讲邪气影响到了血分,仲景怎么去调整。最浅的调整、最容易认识的调整就是用桂枝汤,通过“运中开表”、“运中达表”的方式,通过加强正气的“正向”流动,让邪气在这种正气的“正向潮流”中消散掉,或者从古代的说法,让邪气从表而散。

  另外一个,仲景跟你讲,随着经水的来,血分的邪气就有可能自然地随着经水的下行而排除掉。这虽然是一种自愈的方式,实际上也提示我们通过适当部位、适当量的放血疗法可以去祛除这种血分的邪气。这一点再扩展一下,也就是通过物质与能量的主动丢失去达到体内的邪气祛除、正气恢复、阴阳平衡,我们可以借道阳明,用下法去处理。但是这个下法要用得巧、恰当,在下的时候要保证邪气与阳明这个通路之间的密切关系,不能用了下法之后,下利是下利、邪结还是邪结,这就没联系起来。(附文:下法三篇文章《中医“下法”系列讲座之四:“承气汤”儿科新用3例(第一讲)》、《“上病下取”——用下法治疗慢性结膜炎急性发作医案一例》、《十月主讲主持“川派伤寒”下法专题讲座》)

  还有呢,就是邪气结于心下,轻一点的用一个小柴胡汤;如果跟表的关系还比较密切的,还有透转的机会的,用个柴胡桂枝汤;后世温病学专门有个属于叫“转疟”,讲的就是这种透转,而不是把伤寒病治成疟疾;跟阳明关系比较密切的,用个大柴胡、柴胡加芒硝等等,温病学没有说叫“转利”,因为一般认为下利不是一个很好的症,往往伴随着正气的亏伤,但是有些机转确实是在下利上面,通过下利排除邪气、恢复阴阳平衡,都是有这种机会的。

  那么如果本经邪结自甚,就是“结”、“郁”的问题突出(但是这个病还比较“新”、比较“活”,没有沉结、沉郁、久结、久郁),向外、向内都不好转出,证本身又比较急,用消法、和法又显得来慢、力度不够,那么我们就要在本经做文章,用个刺期门是可以的。如果病久了、急的势头没有了,那么一下子解邪的机会也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个“结”比较“深”、“沉”了,这个时候只能考虑用点虫药慢慢磨、慢慢开,再加上后世一些辛润通络的手法去慢慢通开、润开。

  刺期门这个治疗的窗口时期,实际上也不是只能用针,前面讲过了,伤寒学术史上后世也发展出来一些对应的汤方。比如宋·朱肱《类证活人书》的桂枝红花汤,桂枝、芍药、红花、炙甘草,用这个去治疗“血结胸”。什么是血结胸?就跟这里刺期门所解的症状差不多的。你看它的名称“血结胸”,“血”就是跟血分密切相关;另外就是跟《伤寒论》讲的水热互结的、病在气分的大、小“结胸”,这种结胸的大证、或者讲结胸的正病,在病变层次上区别开。血结胸结满紧实、疼痛的程度从古籍记载来看就不如大结胸、正结胸那么厉害,桂枝红花汤就可以去对治这个层次的问题。虽然从药味上,只是去生姜、大枣,加红花,但是整个方意、方向就大大变化了。

  后来王好古,海藏老人,用桂枝红花汤加桃仁海蛤壳,这个化裁既加强了破血结的力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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